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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層樓的高度並不算遠,慢慢走也不過幾分鐘就到了。
羅承旭在門口把人放了下來,看著許舒晏找到鑰匙開門進去,和他確認自己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後就打算要離開。
許舒晏見羅承旭立刻要走,覺得今天下來對他挺不好意思的,扯住他的衣角說:「這麼晚了,你吃完再走吧,我隨便弄點。」
羅承旭回頭,視線對著許舒晏的雙腿說:「你腳傷成這樣還要自己做晚餐嗎?」
「啊……」許舒晏尷尬地鬆開手,羅承旭說得沒錯,他現在沒辦法久站,要想自己煮恐怕有點困難。
羅承旭笑了出來,往前邁開一步問:「廚房可以借我用嗎?」
「嗯?」
「我來弄吧。」
許舒晏平時就有下廚的習慣,冰箱裡該有的都有,羅承旭挑了兩把菜、肉片和雞蛋,用現成的雞湯塊簡單煮了兩碗湯麵。
「原來你會做飯啊。」許舒晏坐在沙發上,看著羅承旭將兩碗麵一一端上桌,忍不住驚嘆道。
他本想進廚房幫忙,卻被羅承旭以「傷患就好好待著」為由拒絕了,要他好好坐著別到處走動。許舒晏只能在客廳等待,雖然他的租屋處不大,客廳和廚房相連,中間卻還是隔著一個拉門,沒能親眼見證羅承旭在自家廚房煮麵的模樣。
「只是煮麵而已,又不難。」羅承旭把筷子和湯匙塞到許舒晏手裡。
「哪有,有些人連麵都煮不好。」
羅承旭笑道:「在說誰?」
「舉個例而已。」許舒晏含著筷子含糊不清地說。
兩人在沙發上配著最近熱播的連續劇安靜吃麵,吃到一半時羅承旭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看著螢幕上顯示的來電人暗罵一聲糟,和許舒晏擺手示意,到廚房去接起電話。
那頭立刻傳來羅文淵略帶不滿的聲音:「你是不是忘了什麼?嗯?」
「叔……叔叔……」
「雖然你已經成年了是大人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念你,我也不想這樣,但怎麼說我們也是一起去的,你一聲不吭就跑走,後來也沒有跟上來,好歹也和我們聯絡一下讓我知道你還安全吧?沒辦法打電話至少傳個訊息來也好啊。」
「對不起,我忘記了。」羅承旭態度誠懇地道歉,「下次不會了。」
「……」羅文淵大概是沒想到羅承旭會這麼乾脆認錯,在電話那頭噎了一會兒才道:「知道就好,沒有下次。」
「謝謝叔叔。」
「你真的是去幫你認識的人嗎?那個人受傷了?你們都沒事吧?」
「對,是認識的。我幫他簡單包紮後送他去醫院,沒什麼事,只是擦傷而已。」
「嗯,那就好,不吵你了,有空再來玩吧。」通話結束前,羅文淵提醒道:「畫展的事別忘了。」
──畫展。
羅承旭一聽,下意識往許舒晏那邊看過去,沒想到卻落了個空,這才注意到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跑去接電話了,他站在玄關那邊像是為了避免互相干擾,還刻意放低了說話的音量。
「知道了。」羅承旭把電話掛了,先一步回到客廳。
在羅承旭被他叔叔碎念的同時,許舒晏這邊情況也差不多,正被遲遲等不到聯繫的余然叨念著。
「他在你家?下麵給你吃?還是在給你吃下面?」余然聽完許舒晏的解釋,在電話那頭激動地說。
「……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許舒晏無奈道。
「開個玩笑,我沒想到他那麼關心你啊,好像和你說的不太一樣?」
「也不……我不知道,但他是醫生啊。」
「是醫生所以呢?」
「醫生……醫生看到病患……可能就會想幫個忙?」
余然不置可否,但總歸是擔心許舒晏比較多,嘴上姑且先表達了認同,「好吧,有道理。我只是要跟你說,阿曲的朋友那邊他會去說清楚讓他們好好跟你道歉,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再去找你。」他頓了一頓,聲音低了幾分道:「對不起,沒想到會讓你受傷。」
「沒事啦,你不用道歉,也不用讓他們道歉,這不是你們的問題,本來就是我自己摔下來的。」
余然安靜了下,「嗯,知道了。就是……沒想到他們私底下會這樣講話,抱歉。」
「反正以後也不會再見面了。」許舒晏說。
「不會了,我會再跟阿曲說,你放心。」
「謝謝。」
「客氣什麼?明明是我們這邊的問題……總之你沒事就好,先不吵你了,早點休息吧,之後再連絡。」
「好。」
許舒晏這邊講完電話,回頭發現羅承旭已經坐回位子上繼續吃他那碗麵,趕緊也坐回去把剩下不多的麵一口氣解決了。
飯後羅承旭把碗收到流理台去洗,拒絕了許舒晏的自願幫忙,又一次把他從廚房趕回客廳。
許舒晏遲遲不肯走。畢竟羅承旭已經幫忙包紮還親自開車載他去醫院,結果不僅晚餐給他煮,現在就連碗都要他洗,他實在是過意不去。
「換個角度想,我晚餐都煮了,洗個碗也不算什麼吧。」羅承旭頭也不回地說:「你好好休息讓傷口癒合就是最大的幫忙了,快去坐著。」
許舒晏回不了嘴,只好乖乖坐回沙發上,那些在車上未能說出口的疑問再一次冒了出來,「為什麼啊。」他聲音不大,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為什麼要幫我?」
可這個房子那麼小,羅承旭自然不會落下,「做什麼都需要有理由嗎?」他反問道。
「對你來說難道不是嗎?」
「不是啊。」羅承旭把碗筷收進烘碗機裡,抽了張紙巾把手擦乾,步出廚房說:「是的話,我一開始就不會和你搭話了。」
「如果不是的話,也不用因為做不了固炮就都不聯絡了吧。」
羅承旭一怔,許舒晏自己說完也愣住了,這話聽起來簡直就像是在指責羅承旭一樣,但他其實沒有那個意思,話一出口有些無措地扯了扯瀏海,「對不起,我只是……」
「沒有,不是你的問題。」羅承旭打斷他,「是我沒有掌握好這段關係的距離,抱歉。」
許舒晏的手一頓停下來,他們倆對視了片刻,羅承旭嘆了口氣,坐上沙發將他揉亂的瀏海撥整齊說:「一般來說,只是炮友的話,該做的事做完就不會再見面了。不干涉彼此的生活,不會在旅館以外的地方見面,也不會做上床以外的事。但我們一開始沒有說好,實際上也不單純只是做愛,這有點偏離我以往的做法了,我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定義這段關係,可能,也有點不知道在不做固炮這個選項之外要怎麼繼續和你相處。」
「只是因為這樣嗎?」
羅承旭笑了笑,姿態顯得放鬆了些,「只是因為這樣,真的,我已經很久沒有跟一個人走得這麼近了,很生疏啊。」
我也是啊。許舒晏深吸了口氣,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把話攤開來說似乎也不是一件難事了。「雖然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定義,我不想做固炮,但也不想就這樣……我們可以做點別的,像朋友那樣,出去玩或聊天喝酒什麼的,你懂我意思嗎?」
羅承旭靜了一會兒,手肘靠在沙發椅背上支著頭看了他很久,「那就試試吧。」他說:「總之先從你腳上的傷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