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勞動部的新聞,雖然我離開公職很久了,但以前也長期待過高壓跟過勞的環境,所以特別有感觸,第一次在這裡發文,希望能讓更多人瞭解公職的真相。
我公職最後一個服務的機關是行政院,主要承辦行政救濟相關業務,當時的單位長官脾氣不太好,而且是採取軍事化管理。
我記得第一天報到的時候,他就告誡我,如果辦案沒有在他規定時限內完成,就會進行懲處,而且是用「連坐法」,也就是說不只我個人,還有負責帶我的學長,以及我的組長,全部都會送懲處,考績也會乙等。(前同事糾正我,更正是打丙等)
所以做不好不僅被自己被罰,還會連累旁邊的同事,可想而知這對剛來的人壓力有多大。所以從第一天開始我就努力辦案,不僅平日需要加班,週末也很常來辦公室。
剛開始以為是自己不熟悉業務,後來才發現原來加班是這裡的日常,因為即使身邊做很久的老鳥也是如此,畢竟案子太多但人力又有限,我身邊的同事不管學經歷或能力都很優秀,上班也很認真,但大家都做不完,可見工作量有多大。
我們有時會自嘲這裡工作時間很彈性,因為你可以上班時間做,也可以放假帶回家做。那時候只要碰到長假,比如連假或過年,就可以看到很多人用大袋子裝卷宗回家辦,因為如果不這樣做,回來案子會累積太多。
不過我們加班一律不准申請加班費,也不能申請補休,因為長官認為我們的工作性質是責任制,比照科技業,但薪水可能只是他們的零頭。
所以我在那幾年從來沒報過任何加班費或補休,全部貢獻給國家。我曾經統計過,如果把薪水換算成工作時數,鐘點費竟然比一般打工族還少,會懷疑自己到底在忙什麼。
還有每週會有報表統計你的結案數,只要案件數不到他的標準就會被他叫進去罵,而且還會「禁假」,也就是即使你有假請也不會准。這種方式壓力很大,等於你沒達到標準,就會連生病的權利都沒有。
不過大家也不太敢請假,因為怕案子辦不完,那時國旅卡要請假核銷,但我們很常會「在營休假」,也就是名義有請假,但其實刷了卡後還是回來繼續上班。
當時有一個從外面借調來的同仁,因為辦案比較慢,常常被長官叫進去罵,聽說他後來壓力大到上班來到機關門口,只敢在外面一直繞圈但不敢進來,後來他歸建回原單位後,還是經常做這裡上班的惡夢。
現在想想,在當時高壓環境下,有些人的身心狀況可能都已經出現問題,但大家也沒能力反抗,只能想辦法適應。
然後我有時會處理勞動部裁罰民間企業的案子,我那時就在想,自己待的地方就有一堆違法情事沒被發現。如果連政府都帶頭壓榨員工,本身就是最大慣老闆,又怎麼有資格要求民間企業給予勞工合理的工作環境?
(不過我在進公職前就是在民間企業上班,但最血汗的就是這段公職經歷,相較之下以前民間企業反而正常多了,加班也按規定給。)
所以那幾年一直在這種高壓血汗的環境下工作,一直都有做不完的業務,幾乎沒有真正放鬆的時刻,完全沒有生活品質,直到那位長官高陞走人,精神壓力才稍微減輕,但忙不完的案子跟做功德加班,還是基本標配。
同時我也開始思考,這是以後我想要的生活嗎?假如不做這份工作,我還有其他收入嗎?後來才開始努力規劃準備,希望有一天能財務獨立。從這角度來看,我反而要感謝這位長官,激發了我的潛力XD。
後來辭職時剛好是賴院長,那時他最有名的就是「功德說」,要大家把工作困難當成是積功德、做善事。我是非常不能認同這種說法,因為我就是深受其害,被迫做了多年的功德。
不管從事什麼工作,做功德應該出於個人意志的選擇,而不是變成雇主壓榨員工的藉口。
最後這次勞動部事件突顯出很多問題,但我相信這不是單一個案,也不是幾個官員下台就能解決,如果沒有從法規及制度面改革,未來還是會不斷出現。
不過對於這點我是抱持比較悲觀的看法,畢竟我離開這麼多年了也沒什麼改變,但還是希望政府接下來能真的好好改善勞動環境,避免憾事再度發生。
(事隔多年大部分資料都丟了,就放這張紀念一下我曾經待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