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翅膀只是提早來了一些
Anonymous
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的到來
2023/12/16才回去台北一起吃飯
12/18中午過後正在上班的時候接到電話
很少打電話給我的哥哥 一接起來問他怎麼了
他只說 你在上班嗎 方便講電話嗎
媽媽 沒有呼吸心跳了
當下的我 一片空白 蹲在廚房的地上大哭著說我馬上回台北
店長在旁邊扶著我讓我坐到椅子上 說著先冷靜
先讓我下班 讓我先休一個禮拜 看怎麼樣再跟他說
接下來一邊哭著一邊打電話給早上剛下班正在睡覺的老公
他聽到後說 那我們馬上回去就我先不要哭 冷靜一點
從店裡騎車到兒子幼稚園的路上這15分鐘
是我人生最久的15分鐘 我一直無法忘掉那撕心裂肺的感覺
淚水一直讓我無法看清楚路 每一個紅燈讓像度秒如年
在等其中一個紅燈的時候 哭的太大聲情緒太激動身體不停發抖
旁邊的騎士停下來拍著我的肩膀問我還好嗎 怎麼了
我無法思考的說 我媽媽沒有呼吸心跳了 他看見對面的警車
試圖幫我攔下來 請警察送我回家 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思考
馬上就跟他說 沒關係 我可以 但我真的沒辦法…
到了幼稚園一開門 老師們正在開會 問我說怎麼了
全部都過來抱著我 跟我說沒事 說不定送醫院有救回來啊
在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結果電話的那一頭是已經正在等遺體車來接了
當下整個哭到快昏厥的我還很堅持自己接小孩回家
再跟老公一起上台北 老師直接幫我撥了電話 請老公過來
我的車子跟東西 他們會幫我顧 請我不用擔心
在一個小時的車程 我一直覺得不可能是在開玩笑吧
不可能前天才見面好好的 說著過年要回宜蘭
下個月要吃什麼 前幾天才講電話的媽媽已經不在了
到了台北 我真的才認清事實 真的真的不在了
已經沒有爸爸的我 如今也沒有了媽媽 變成孤兒的我
在這11天裡還是該上班上班 上課的上課
直到12/29這一天 才真正的崩潰
在準備認領遺體時 一掀開遺體袋 媽媽的面容
像是睡著了一樣 身上穿著是我結婚時她穿著的那一套衣服
我不知道 為什麼明明忍了那麼多天 想讓媽媽不要擔心我
但我卻還是忍不住 真的覺得我很糟糕 到最後一刻 還是沒有讓她放心
我一直覺得我不是個好女兒 是個很糟糕的女兒
她的手機桌布總是我 總是向別人說他女兒有多好
但我真的覺得我很糟糕 我一直在最後跟媽媽說
下輩子不要選我當你女兒了 我讓你太辛苦了
希望你的下輩子 能夠輕鬆點 身體也能健康點
我一直都還沒來得及帶你出去玩
最近一直找房子 就是為了買一間有孝親房的房子
把你接下來住 讓你跟弟弟可以天天一起相處
弟弟才剛剛變的比較會講話了 你就離開了
他那天問著阿嬤 我只說阿嬤在上面 他拍拍我胸口
似乎是你跟他說叫他要乖乖一樣
我不知道我如何面對 我也不知道如何走出來
現在有太多身分跟責任 處理情緒真的好難
我只想跟你說 對不起讓你那麼辛苦
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可是我沒有說出口
現在我有工作了穩定了 弟弟在語言也進步很多了
是不是因為這樣你才放心的上去了
我會繼續把生活顧好 我也會慢慢把身體顧好
那天要回新竹前你跟我說 妹妹記得好好照顧身體
我說好 然後催促著你趕快進去 外面很冷
然後那就是你對我的最後叮嚀 再也沒有了…
在辦完告別式的隔2天 我朋友打電話來
是一個從小認識到大的哥哥
在我結婚之後 我媽媽沒事的時候都會去找他
去聊聊天 吃吃飯 就像親生兒子一樣
哥哥打來說 別哭了 你媽要我告訴你她很好
他說叫我顧好身體 顧好小孩老公 她都在看
當下的我 崩潰大哭的說 好
自從那天之後 我一直瘋狂的想要夢到你
可是沒有… 聽說在那邊過得好 才不會托夢吧
過了好幾個月…那天在家裡跟小孩老公在家午睡
終於 終於…夢到你了… 你在一艘船裡面站著
我看到你 一直喊著媽媽 媽媽 要過去抱你
可是你越來越透明 然後 離我越來越遠
你用手輕輕的揮著 然後微笑著說妹妹啊
好像在跟我說再見一樣
然後你就變成一道光 消失了⋯⋯
我在夢中不停的喊著你 然後叫醒我的是老公
問我還好嗎⋯⋯說我一直喊著媽媽
我抱著他說 我夢到你了 終於夢到了
老公說 媽媽回來看你了 你要開心 不要哭
我們放假再去看媽媽 買媽媽喜歡的起司蛋糕
會直到現在才想發文
是因為感覺好像可以漸漸釋懷了？
或是已經可以看著照片不再流淚了
或是想把這些話 再告訴媽媽一次
想讓她知道 我現在很好 我很想她
/
在媽媽過世的當天 跟著哥哥老公孩子
一起整理家裡 把媽媽的東西整理起來
兒子那時候手上拿著2隻恐龍
要走的時候 卻怎麼找都找不到
一直以為會被我們丟在垃圾堆裡
後面找了一個多小時 還是放棄了
跟哥哥說他在幫我們注意一下 有沒有看到
因為那是上禮拜才買的 他很喜歡 要抱著睡覺
結果在做法會那天 兒子突然看著媽媽的牌位說
阿嬤 弟弟的恐龍在哪裡 我跟老公其實有點嚇到
因為孩子有語言遲緩 對於他說句子還很清楚時是有點驚訝
然後在頭七那天哥哥就拿著恐龍出來給兒子
說你看 是你的恐龍嗎？ 兒子說 對是弟弟的恐龍
我問哥哥 恐龍在哪裡找到的 他說在沙發上面
但是那天 我們把沙發整個都擦過一遍 不可能沒發現
我說 怎麼可能 哥哥說是他某天回去拿東西
然後恐龍就坐在沙發上 那個位置 是媽媽平常坐的位置
我跟老公互看之後 他摸著我的頭 我默默地掉眼淚
謝謝你最後對孫子的溫柔 弟弟現在還記得阿嬤
他有進步很多了 他現在很會跟我吵架了
你不用擔心他不會講話了 我們都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