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過世一年後,我決定把他的故事寫出來-悼文

瑀彤:風的名字,是她的 2024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天還未亮,我們的世界卻已黑了。 我的妹妹張瑀彤,在那天清晨遭遇嚴重車禍。她沉睡了數日後,腦部被判定無法恢復功能。家人決定讓她安詳離去,同時完成她生前所簽下的器官捐贈意願。她用最後的方式,成就了別人的重生,也延續了自己一貫堅定、慷慨與溫柔的生命信念。 她走的安靜,但她活得極其明亮。 瑀彤出生於1995年8月20日,在一個健全、彼此相愛的家庭中長大。她從小就自律又好勝,總是第一個完成作業,也總是默默把班上需要的人照顧好。她成績優異,個性獨立,念的是台灣大學社會系——這是一條通往社會主流定義的「成功人生」。但瑀彤從來不讓自己被「定義」。她選擇了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三年空服員的生活、最後成為董事長秘書的職場冒險,每一站她都做得極致,也活得有尊嚴。 她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上天只會給你過得去的考驗。」她相信人是為了經歷而存在,而不是為了避風而活。她對工作一絲不苟,對原則極度堅持。她的同事說她嚴厲、不苟言笑,卻無一人否認她的能力與領導魅力。她不喜歡別人打破她的原則,卻經常打破別人的規則。她曾笑說:「規則是用來打破的。」而事實證明,她每一次的越界,都是為了解決問題,為了讓希望能找到縫隙。 但若說瑀彤只是女強人,那就太淺了。 她是一個有溫度的人。朋友說她像姊姊,總是替人出頭,行俠仗義。她討厭不公、不義、不誠。她身邊的朋友都知道:當你難過、失敗、懷疑自己的時候,只要瑀彤在,她就會用最淡、最真誠的方式告訴你:「你值得更好的。」 她也有極其柔軟、深情的一面——尤其面對「愛」。 她談過幾段戀愛。她總是相信自己會遇到一個可以共老的人。她希望有一天能建立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家,有情感、有陪伴、有理解。只是,命運讓她在情海浮沉,直到生命結束那一刻,還沒等到她的一心人。她沒有留下牽掛,卻留下無數願望未完。她曾說:「我不是一個容易被打動的人,但我一旦動心,就會走得很深。」或許她心裡對愛情有點遺憾,但我相信,她從不後悔愛過。 她對京都有一種說不清的情結。她常說:「我夢見我在京都,像是我曾經住過那裡。」她一再回到那座城市,一次比一次深情。她喜歡在鴨川邊散步,喜歡午後的和菓子與抹茶,喜歡清水寺的鐘聲。她說看《藝伎回憶錄》時,總有一種奇怪的共鳴——彷彿那個在命運中漂泊的女子,就是她。她喜歡穿和服、拍照、寫字,把每一次旅行當成一次與靈魂對話的儀式。京都對她來說,不只是旅行地,是某種前世的歸屬。 她也喜歡香水、攝影、美學、字跡與詩。她日記本裡常寫下讓人停下腳步的小句子,比如: 「我想活成一首喜歡的詩,不急不徐,不爭不搶。」 「人要活得像是自己愛過的人會驕傲的樣子。」 「世界很亂,但我的心不能亂。」 如今,她的心不再被凡事所擾。我想,她一定在京都那條她熟悉的小巷裡轉角,穿著白色浴衣,髮間插著風鈴簪,笑著說:「哥,我在這裡,一切都好。」 而我,還站在這裡,替她說出那些來不及說的話。 親愛的瑀彤,妳沒有白來這一遭。妳曾努力、曾愛過、曾照亮過別人的黑夜。妳是我們家永遠的驕傲,也是我一生都無法割捨的牽掛。這世界虧欠妳一場更長久的歲月,但我相信,有一天,我會在夢裡、在京都、在天光初現的那刻,再見妳。 等我。 愛妳的哥哥 2025年5月13日,台北 ---------------- 事情過去一年了,妹妹離開的那一天彷彿還在昨天。我常常在不經意的時候想起她,有時是在聽到飛機經過的聲音時,有時是在喝到一杯抹茶的時候,有時是在翻開她留下的筆記和飛行日記時。那些她親手寫下的字句、她說過的話、她夢過的風景,仍舊鮮明地活在我心裡。 她是個有故事的人,而我一直都知道,這些故事不該只留在我們家的記憶裡。於是我決定,將她的故事寫下來,不只是關於她當空服員飛行的那些天空旅程,也包括她獨特的夢境、對人生的感受,還有我們兄妹之間那些說不完的回憶。這本回憶錄,是我送給她的一份禮物,也是一個分享給這個世界的窗口——一個關於勇敢、溫柔、靈性與愛的故事。 我會整理她留下來的飛行日記與生活筆記,把她看見的風景、遇見的人,以及她一直想說但沒說完的話,一一記錄下來。也會寫下我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讓認識她的人記得她,沒見過她的人也能認識她。 願這本回憶錄,不只是我的思念,也能成為你們心中某種溫暖的共鳴。 — 更新 回憶錄-前言|她沒說完的話,我來說-一本留給她與你的回憶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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