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校園霸凌與排擠,文長,慎入。

Anonymous
這是我第一次公開講出自己的事情,給所有曾經經歷此事的人做參考,也希望改變一些人待人處事的方式。 我在國中的時候曾經跟三個女生十分要好。 我的個性是比較中性的人,在她們之中我總扮演一種照顧者的角色。 B女跟C女是比較沒有主見的人,其中,我跟A女臭味相投; 國中時期正值一個與朋友形影不離,上廁所都要手勾著手去的年紀。 A女告訴過我,她曾經有躁鬱症及憂鬱症,她很努力克服這件事情。 當時的我想,啊,這個人是我這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我一定會包容她。 就像我前面提到我的個性比較中性,班上的男生跟我也很熟。 有一次幾個男生派個代表告訴我,他們受不了A女的強勢以及壞脾氣,要我告訴A女:請她改一改! 我答應他們我會委婉地轉告,也告訴他們A女的為人善良,希望他們多多擔待。 在某節下課我偷偷將A女拉到廁所,婉轉地告訴了A女,我還記得她哭得好傷心,告訴我她會改。 我也記得我告訴她:沒關係,好朋友就是互相包容,他們會請我告訴你,就是因為他們還想跟你做朋友。 A女真的收斂了她的脾氣,我們的感情順利地延續到了國二下。 A女的人脈本來就很廣,我們四個人認識了好多學長學姊,共同朋友加起來好幾個班級的人數。 一直到國三下,我發現我跟A女的爭執越來越多。 當時的我也不是什麼溫良恭儉讓的個性,也嘗試幾次談開, A女找了幾個熟人開了一場將近是檢討我的大會,直指我的任性與不是, 我也概括承受,我覺得和好比較重要,講開就好了。 但說真的我已經忘記我們到底在吵些什麼了。 最後,ABC三個女生開始不理我。 換位置的時候沒有人要坐我旁邊; 下課時沒有人要跟我去洗手間; 班上的男生不再跟我稱兄道弟; 走廊上原本會跟我用擁抱打招呼的學長跟學姊,一個一個都裝得不認識我了; 男生們開始對我惡作劇,礙於我不是一個好欺負的角色,大家只敢做些小動作,或是指桑罵槐。 每個人的眼神冷漠的像利刃,每個人的言語都像是不懷好意的箭矢, 而我,就是那不明所以的箭靶。 才明白了,年幼無知的惡意,是可以殺死人的。 我還記得我最怕分組,最怕別人公開提到我的名字,最怕老師上課時拿我做例子。 我最後一年國中的日子每天都希望自己可以透明到沒有人注意。 我開始逃避,翹課、吸菸、泡網咖,交了一些出入複雜的朋友。 朋友在我旁邊拉K、抽菸、醉生夢死,我只覺得無聊聽我的歌,幸好我打從心底對毒品沒有興趣。 某次翻牆翹課被體育老師抓到,班長進來找人時, B女幸災樂禍地在距離我兩個位置的座位上,看也不看我,但用著足以讓我聽到的音量說: 就是叫你去,白癡!懷疑哦! 而B女曾經是我每個晚上都會講電話的好朋友,然後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爸來學校時那種憤怒的表情。 但爸爸也什麼都沒問,我也什麼都沒講。 國中剩下的時光待了一年的輔導室,幸虧有輔導老師,否則我不知道還會幹出什麼破事。 畢業紀念冊,製作小組是ABC三女。原本是我們合照的照片,我被剪掉了。 那本冊子裡,除了全班合照跟大頭照,我幾乎不存在。 畢業典禮最後沒有去,我不知道什麼叫做捨不得? 考了基測之後上了某間國立高職,不愛讀書的她們聽說很困難的才把高中唸完, 總之我搬了家,正式與那個環境脫離。 過了兩三年,A女寫e-mail來跟我道歉。 說她前些日子有回去找輔導老師聊天,才知道原來那陣子我這麼痛苦; 她為她的不成熟感到很抱歉,她沒想到那些行為對我有這麼大的傷害。 如果可以,她希望繼續當我的朋友。 B女跟C女也陸續加入了道歉的行列,似乎是想回到過去黏在一起的時光。 我嘗試著原諒,很努力的。我不缺男生朋友,但總是渴望有女性朋友。 我試著跟她們出去吃飯聊天喝酒泡夜店、講一些無聊的八卦跟美妝; 但我發現我身上每一根神經都告訴我:你跟她們不同路人,你根本不想待在這裡。 我的大腦強烈地告訴我不要跟她們混在一起。 於是我還是毅然決然的斷了聯絡,甚至在有一天共同友人打電話來告訴我, 「A女的爸爸剛剛心肌梗塞過世了」 我拿著電話,耳朵聽不到其他的內容,直盯著粉刷過白色油漆的牆壁,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到底他媽的干我屁事?」 於是那一刻我認清自己沒有必要假裝自己善良,更沒有必要強逼自己原諒。 年少輕狂的惡意或許不是罪,但我也有我不原諒的權利。 那件事情之後帶給我的症狀, 是我很容易看出誰是團體中的「牆頭草」-愛道人是非的「臭八婆」-還有只看身分地位交朋友的「勢力男」。 這些人身上有一股氣場,一種似曾相識的味道。 很臭,我保持安全距離。 畢竟曾經看過這些人的真面目,他們偽裝前跟偽裝後的模樣。 還有另一個,算是優點吧。就是我無法忍受誰在班上形單影隻。 會忍不住幫助那些落單的人、忍不住收編沒有組員的人, 誰惡意拋棄朋友進行排擠時,我無法見死不救。 因為我看到了我國中時的影子,我看到了我自己。 回頭看身後這條路,沒有家庭支持的我, 如履薄冰地,靠著當時的少許朋友以及自己的執念,硬是將自己拗回正途。 其實比起很多人被霸凌的經驗,我想我算是輕微的了。 然而這件事情迄今已經過了十年,我卻還是無法忘記,結痂的傷口還微微滲著血。 某部分的我還是感謝她們的,沒有她們我不會考了一間還算不錯的高職,以及之後這間還算不差的大學。 我只想告訴所有的人,每個人都有討人厭的地方, 有些人真的做人白目、不會看臉色、行為欠人揍,可是那不代表你可以號召群眾惡意針對他/他, 你的一個小小的惡意、戲謔的行為,就像蝴蝶效應一樣,經年月累,也許,會造成巨大的破壞。 當然,你的一個伸手相助,你絕對意想不到,可能挽救了瀕臨崩潰的心靈。 多想一分鐘, 也許,我們都可以不要成為沒殺人的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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