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了十三年 卻只能陪你走到這裡
Anonymous
去年10月，愛人因病去世。從我們還是學生，到畢業，再到出了社會一起打拼創業。有過失敗負債，窮到借錢吃飯的那些日子，都是彼此陪伴著熬過來的。我還以為，現在熬過來的日子可以很長久。
彼此相守了13年，她離世前的最後時光裡，我很慶幸每天都是陪著她的。從確診患癌到離開，僅僅只有半年時間。
這半年裡，她沒有一天是不痛苦的，當然，我的心也是。前期治療時的副作用讓她痛苦難受，但她從不會在我面前表現出來。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一個連不小心撞到頭都會哭兮兮，得哄一整天的女人。
後來她開始掉髮，卻還可以笑著對我說：「這樣很方便欸，反正我也不愛吹頭。」 我知道，她只是想讓這一切看起來沒那麼糟糕，這麼愛梳長髮的她，怎麼可能會不傷心。回家思考片刻，我毅然決定把長髮剃光。那天到了病房，我在她面前摘下帽子。
：“surprise！我也和你一樣不用吹頭啦！”
從她一瞬間垮掉的臉，我知道，她不想要我這樣。
：「其實你不用這樣的，你陪著我治療，我已經很開心了。」
我抱著她哄著，她在懷裡小聲嘀咕，突然感覺衣服濕濕的，她對我說：「我愛你，用盡全力也想好好愛你。」
我把這句話寫在便利貼，貼在冰箱上。
我學著如何照顧好癌症患者，像是做清淡餐給她，不管是從飲食到衛生方面，我都要求100分。我還比以前來得更愛拍照，路上看見什麼，遇見了誰我都會一一跟她分享，讓她在病房裡的日子不那麼無聊。好在，還有媽媽陪我一起照顧她，以至於不會覺得累。
後來，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說話都有些吃力，體重也掉到只剩41公斤。就連最愛的冬瓜湯，有時候只喝了一口，就無奈的對我說：「好像吃不下了欸。」她的病情惡化比我想象中來得快，長時間都在昏睡，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
我開始害怕面對每一天早上，一睜開眼，心裡都是無比痛苦的。我知道，我沒做好隨時都要接受她離開的準備。
有一次，她突然醒來，對我說：
「我夢到阿芸還有小寶了，你說我是不是也快走了？」
阿芸是我們的朋友，小寶是我們養的天竺鼠，都已經因病去世。我沒有回應這句話，而是把她的手放在我臉頰上，說到：“快睡吧。”
她不知道，在她睡下後，我掉了多少眼淚。
最後，幸運之神還是沒有降臨。某一天的早晨，她悄悄地離開了。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安靜的躺在床上。命運就是這樣捉弄人，我們度過了四千多個日子，卻還是來不及好好說再見。
在她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總覺得她還在。經過她最愛的早餐店，我還是會停下來看看，卻沒有理由再走進去。還有對面鄰居家那隻很愛兇人的大狗，以前散步完要經過那裡，她總是拉著我一口氣跑回家裡。
家裡有一面照片牆，是我們從學生時期到現在所拍的照片。她說照片容易沾灰塵，要每個月擦一次。現在不用擔心了，因為我每天都會去看這些關於我們的回憶，好好擦乾淨。
“親愛的，現在大家變得好關心我喔。我明明也可以好好照顧自己呀！朋友們會來家裡陪我聊天，一起打掃和下廚。那天還來陪我一起慶祝聖誕節，我們吃了你最愛的烤鴨肉大餐。媽媽也希望我搬回去和她們同住，但這樣的話，屬於我們的家就徹底沒有了。
大家總告訴我要向前看，可你知道的，我某部份的靈魂早就連同著你一起走了。
我們一起計劃的美國遊，最後也沒有去成。明明說好要一起穿比基尼在沙灘大曬身材的。還有你很愛玩的Mario Party，每次都贏不了我，我很愛嘲笑你說：「下次再努努力追我啦！」卻沒有下次了。現在下廚，再也等不到你回家吃飯。
然而最遺憾的，是2023年你向我求了婚，我們卻因為工作忙拖著婚禮，一直到了現在。其實你不知道，那時候的我也同時準備好要求婚，結果還是先被你搶先一步。後來我打算在婚禮上，再正式向你求婚一次！可這輩子，我再也沒辦法看到你穿婚紗的樣子，一定很漂亮。
我以為只要讓自己忙起來，忙到沒空想你，就可以不那麼傷心。但這個家，每個角落都是你的身影，你說的話彷彿昨天才聽過。今年過年回去媽媽家，她說我瘦了很多。如果你還在，一定會生氣地指責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你知道嗎？你離開後，我持續睡在客廳好久好久。我不想睡在那張沒有你的床，沒有溫暖，沒有抱抱，沒有心跳聲。家裡變得好冷，原來這個空間可以是那麼安靜的。沒有你，我居然過得很糟糕。現在我的頭髮重新長出來了，但碎掉的心，卻再也不能拼湊起來。”
你說過，下輩子還要再相愛。
所以，我願意相信，你只是先去佈置我們下一世的家。
05102024｜🦁
